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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锤40K小说翻译] 红怒 第二章

2023-08-13 12:17:17 来源:哔哩哔哩

第二章

当那座粗短的勤务塔最终倒下时,空气中荡起一圈涟漪,搅动着始终存在的灰尘和碎玻璃。骨色粉末如波浪般翻滚,又缓缓飘落,重新在十字路口的残骸沉积。灰尘落在战士们的盔甲上,他们站在旋风导弹车周围。他们的战甲大体是厚重的酒红色,并饰以些许黑色,已经被长达数周的战斗弄脏了。他们身上的涂装现在暗淡无比,就好像被太阳给晒褪色了。只有肩甲上的标志依然清晰可见:一轮圆锯,其上点着深红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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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烟从战车的导弹发射口袅袅升起,小队指挥官抬头看了一眼。“你没有给足警告,”他的一个队员说。

“我说的够多了,”队长说。“也许这样的经历会提醒他们别乱干涉别人的地盘。”

“如果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死了的话……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他们会活下来的,只要他们配得上阿斯塔特之名。”队长指了指。瓦砾在散落,然后出现了人影。“看到了吗?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残忍的揶揄。

“但他们的骄傲可要受伤了,”另一人补充道。

他的指挥官浅浅一笑。“他们受得住这点小伤。”

拉芬从钢筋和残骸中挣脱出来,回头瞥了一眼,以确定他的队友都没有受伤。他没有等他们跟上来。他强忍住怒火,穿过微风吹拂的十字路口,朝战车走去。拉芬愤怒地扭了扭双手,然后摘下头盔。

“表亲,”通讯器传来声音。“幸会啊。”两个穿着Mark VII“天鹰型”战甲的人走过来迎接他。他们肩上是战术小队和老兵士官的标记,对方在看到他之后也摘下了头盔。

在拉芬眼前的是一张嶙峋的脸,一头黑发剪裁整齐,眼睛冷漠而毫无生气:在这一刻,拉芬最想做的就是一拳回敬他的鲁莽。

但他们就是完成任务的关键。拉芬只能忍住冲动,不过他没有进行礼节性的问候。“我常听人说,撕肉者的兄弟们都是些冲动野蛮之辈,"他生硬地说。“现在想来,我得对你们改观了。”

拉芬得到的回报是另一个战士眼中闪烁的恼怒。“我们也要维护自己的声誉,”星际战士说。“原体以他的智慧认为不该让我们与母团享有同样的天赋。”他朝拉芬胸前的带翼血滴徽章点了点头。“但我们已经学会了发挥自己的长处。”撕肉者微微鞠躬。“我是诺克斯士官。这位是战斗兄弟罗昂,我的副官。”

“拉芬,”他回答,情绪影响了他的措辞。“我期待你的道歉,表亲。”他特意强调了这个词。

诺克斯瞪了他一眼。“为什么?为了感谢你在我们奉命要打赢的战争中进行了一次突击行动吗?如果你有任何问题的话,圣血天使,我建议你去找我的指挥官。我们只是按照他的命令摧毁目标。”他指了指倒塌的建筑。“要不是他,我们都不知道你们在这里。”

“轨道观测器发现你们进了勤务塔。”罗昂补充道。

“你们为什么要进去?”诺克斯说。“我可没听说协议发生了变动。难道圣血天使要在厄立特恩和我们一起对抗叛军?据我所知,你只是个信使。”

拉芬的下巴僵住了。他没有让撕肉者引他上钩。“我们让敌人暴露了位置。我想你们会感激这点。”

诺克斯点了点头。“确实。不过,正如你所见,我们已经掌控了事态。”他指了指旋风导弹车,拉芬这才注意到有一群平民正蜷缩在战车旁边的阴影里。

“那些是投敌者。”罗昂解答了拉芬的疑惑。“其中一个在给同胞会提供水源。在适当的逼迫下,他供出了这个藏身处。”

“就一个?”拉芬问。“你们那边可有一打人。其他人犯了什么罪?”

“他们住在同一个避难所里。他们包庇了叛徒。”

“你能确定吗?”他问。

诺克斯转过身去,向他的另一名队员打了个手势。“我们冒得起这个险吗?”

两名撕肉者转身向平民开火。随着一阵干净利落的爆弹声,那群人被击毙了。

诺克斯回头看向拉芬,似乎在等他做出评判。“原谅我,表亲,我们的作风可不像你所习惯的那样高尚。我敢肯定他们缺乏圣血天使的优雅纯洁。”

拉芬迎上对方挑衅的目光,不愿让步。“你对队员的训练应该更严点,诺克斯。一个圣血天使可不会浪费这么多弹药。”

“也许吧,”诺克斯说。“那下次我会让罗昂为你示范如何使用剥皮刀。”他轻敲腰间那把锯齿长刀。

“我想那会相当有教育意义,”拉芬回答。还不到一分钟,士官就已经失去了耐心:那些漫无目的地四处寻找撕肉者前线指挥所的日子,以及这种公然表现出的过界行为,令他无比恼火。他朝队员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他们正以战斗姿态从侧翼靠拢,尽管在场的人都本该是盟友才对。

但撕肉者早就不是任何人的盟友了,不仅与其他阿斯塔特战团,甚至与那些继承了赋予他们生命与目标的原体——大天使圣吉列斯——血脉的子嗣都不再是盟友。

“有动静!”图西奥的喊声打断了拉芬的沉思,某种声响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转过身去:那是碎石移动的轰隆与哀嚎的结合,一秒比一秒响。

冒烟的塔楼突然在一团灰尘和烟雾中断开。一个巨大的无头人形探出废墟。哀嚎变成了尖叫,尖叫又变成了他们在停车场里听过的疯狂笑声。

拉芬眨了眨眼睛,看清了那个怪物的模样。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群人。它是同胞会成员的混合体,几百具尸体被某种神秘的力量聚合在一起:所有人都疯狂地叫嚷着。

“开火!”他喊道,他的队员举枪射击。诺克斯也下了命令,四射的爆弹搅乱了周围的空气。

那一大团尸体被撕裂开来,卷成螺旋状的血块,但怪物丝毫没有放慢速度。巨大的血肉巨拳如重锤般砸落,把一名撕肉者砸成一摊陶钢和烂肉。当它收回拳头时,星际战士的残尸也被纳入其中。

“这就是同胞会的真面目!”罗昂咆哮道。“这就是他们许诺的团结一体!被亚空间诅咒的混沌玩意!”

诺克斯大吼着命令车组重新装弹:但那怪物的速度太快了。他们在还击之前就会被干掉。

“圣血天使。”拉芬高声喊道。“设置手雷!”他抓起夹在腰间的穿甲手雷,按下触发器,将其从安全状态切换到启动状态,这会让手雷在击中目标时自动引爆。他看到图西奥、普洛和其他人都在做同样的事。“准备!!”

一连串手雷在空中化成弧形,命中了怪物的中心,随之而来的爆炸在其中荡漾。融合躯体尖叫得更加响亮。它溃散了,被炸碎的尸体纷纷落地。

“喷火兵!”诺克斯吼道。“前进,扫射!不留活口!”

一队撕肉者大步上前,向扭动的尸体喷射燃烧的钷束。十字路口在刹那间变成了火海,灰色浓烟在双塔之间滚滚而起。

拉芬瞪了另一位士官一眼。

诺克斯没理他。“我们不需要其他阿斯塔特的帮助。”他冷哼一声,似乎压根不在乎刚才发生的事。“我的战团受命将帝皇的血腥复仇带到厄立特恩。这个使命不需要任何部队来增援。”

拉芬慢慢明白过来。诺克斯误会了。士官的怨恨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圣血天使与其同胞之间由来已久的纷争,源于直率而残酷的撕肉者和拉芬的战团那更慎重的作风之间的冲突:但他的愤怒也来自于人员紧缺的威胁。撕肉者是阿斯塔特修会中规模最小的战团之一,他们会记下任何轻蔑他们的行为——无论是实际上还是设想中的。他们的残暴足以弥补人数上的不足。

“我们又不是来争夺交战权的。”拉芬说,“圣血天使对惩戒厄立特恩人毫无兴趣。”

自从见到诺克斯以来,拉芬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近似怀疑的表情。“那以王座之名,你们来这里到底要干点什么?”所有冷冰礼节的伪装都消失了,诺克斯露出了怨恶的本色。“是来提醒我们这些可怜虫谁更优秀吗?”

“我不会回答你。”拉芬说,“我负责传信给赛斯,也就是你的战团长。而你要带我去见他。”拉芬示意凯耶靠近一些,年轻的战士取出一个密封的金属卷轴匣,上面印着指挥官但丁的纹章。“以但丁大人的权威,你现在就得照办。”

诺克斯怒视着拉芬。但战团长的命令对阿斯塔特来说是不可违抗的,即便是这个傲慢异常的撕肉者也不敢违命。

过了一会儿,老兵士官愠怒地缓缓颔首。他没有再看圣血天使,而是朝旋风导弹车走去。“这边走。跟紧点。”

他们穿过飞扬的尘土,默默跟在旋风导弹车后面走了一个小时,才到达撕肉者的战地指挥所。凯恩在泪滴队形的前端研究起了撕肉者作为临时基地的那座被毁建筑。

它由钢钢扶壁和石墙围成,玻璃屋顶估计在叛乱初期就被毁掉了。这座老建筑的一端有条第矮的柱廊,尽头是一座高耸入云的细长天线塔:它耷拉着,仿佛是被什么骇人狂风给扭曲了。这座建筑坐落于一座浅山上,从高速公路上看非常显眼。当他们走进庭院里时,凯耶看了眼一块倒下的牌子,上面有一个名字,一个标识。荣归亚历珊德乌斯女王——星语庭。那座奇怪的带刺天线塔的用途立刻变得清晰起来:它曾经是一座通讯圣殿,是通过通讯机器和星语传输来发送行星信号的纽带。

他在风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陈旧气息。在大楼的墙壁上,他发现了深棕色的飞溅痕迹,以及被钉在碎裂砖墙上的金属铆钉。曾有人被钉在那里过。他们是这栋楼里的工作人员吗,他想,他们的尸体又到哪里去了。

旋风导弹车在一名撕肉者技术军士的监督下,咆哮着停在一群战团奴工附近。这里只停了几辆载具,它们的状况让凯耶不禁皱起眉头。一辆犀牛运兵车,一辆巴尔掠食者坦克,两辆兰德速攻艇,看上去都脏兮兮的,保养得很差,就好像它们只是由钢壳补丁和对机魂的祈祷维系在一起的。但随后凯耶又想起:那辆旋风导弹车也有着同样伤痕累累的粗糙外表,但它移动起来迅速而有目的。也许并不是撕肉者不爱护战争机器,只是他们不太在意它们的外表。

年轻的战士将这个想法在脑海里翻来覆去,他的目光扫过其他撕肉者,那些人停下了祈祷或手头的任务,看着圣血天使到来。他们的审视并非善意,也不冷漠,而是警惕,怀疑。他猜测着他们会怎么看待拉芬士官和他的小队。就像他们的载具一样,撕肉者身上也没有太多装饰:他们酒红色的盔甲,过于浓厚以至于偏向了紫色。而头盔、背包和肩甲则是坚实的哑光黑。凯耶只在他们的盔甲上看到了军衔标记、连队标记之类的东西,除了这些必需的战斗标记外,不再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而圣血天使的血红战甲却饰有镶着金丝的羽翼和锃亮的红宝石,以及精致的誓言链和其他饰物。相比之下,凯耶觉得自己身上实在太过华丽了。有些撕肉者皱起眉头,移开了目光。或许他们觉得圣血天使只是群花孔雀:即便是他们队里最不出众的普洛,放在这群伤痕累累,长着狠戾面孔的战士当中也会显得英俊。

凯耶难以相信这些阿斯塔特发源于圣血天使的高贵基因种子,然而撕肉者与凯耶和他的战斗兄弟一样,都继承了原体圣吉列斯的遗产。在一万年前荷鲁斯大叛乱的余波中,当人类帝皇登上黄金王座,银河陷入与混沌的全新战争时,阿斯塔特军团拆分出了规模更小的子团,圣血天使也不例外。其中,撕肉者就是在伟大的第二次建军中诞生的,他们被派遣到人类疆土的边境,去惩戒那些效忠于逆首荷鲁斯的世界:但据说他们还带走了某种黑暗之物,某种黑暗而邪恶、曾经深埋于圣吉列斯灵魂之中的东西。在巴尔要塞修道院的大厅里,当人们谈及撕肉者在战斗中的行径时,总是带着谴责和讥讽。

凯耶不知道关于他们表亲的谣言有多少是真的,有哪些是传说和杜撰。他很清楚地知道,其他一些战团,比如保守的极限战士或钢铁之手,对圣血天使也有类似的看法:但在面对那些撕肉者的严厉目光时,他发现自己很难开诚布公地表达出理解。

每一个圣吉列斯之子,无论他的战团是源自第一次还是最后一次建军,都有着同样的基因缺陷,即黑怒和血渴两大病症。原体之死带来的灵能回响给他们埋下的黑暗潜能,让人丧失理智的噬血狂暴。这是圣血天使一生都在与之抗争的诅咒:但据说撕肉者就信奉黑怒与血渴带来的毁灭。这种想法让凯耶泛起恶心。在混战中激发狂暴是一回事,但向它屈服呢?那就是心甘情愿地让自己变成怪物。

“凯耶。”阿吉尔轻声说,这样他的声音就不会传到撕肉者那边。“我建议你别盯他们看那么久。他们可能会将其视为决斗挑战。”

他有些不悦。“随他们怎么想。我对自己的武艺很有信心。”

他从队友的语气中听出了冷淡的揶揄。“那是肯定。但记住了,这不是战斗任务。管好自己。没必要无故生事。”

“我向你的明智建议致敬,兄弟。”凯耶不情愿地点点头。“但我发现最好把每个任务都当成战斗任务来对待。这样可以减少意外的发生率。”

“少说点吧,”普洛厉声说,这时小队在大楼前停了下来。

“你的人得留在这里。”老兵士官对拉芬说。

拉芬点点头,瞥了图西奥一眼。“留在这。我一个人去。”

“明白,大人”

没等他开口,凯耶就从腰袋里取出密封的卷轴匣交给他的指挥官。凯耶压低了声音,他终于问出了自离开巴尔的那天起就一直压在他心头的问题。“这真的行得通吗,士官兄弟?”

拉芬接过盒子,年轻的战士看到队长脸上掠过一丝深重的痛楚。“巴尔在上,我希望如此。”他的手指绷得很紧。“不然我们就会失去我们的战团。”

诺克斯一如既往地直接走开。他没有等待圣血天使,只是向前走着。

建筑物的墙壁内部没有隔板,只有划定间隔的柱子和破损的屋顶支架。这个荡着回声的宽阔房间就像一个飞机库,只不过四周散落的都是倒塌墙壁和临时帐篷。战团奴工,侍从,偶尔也有星际战士,在他们之间走动,专注于各自的职责。拉芬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到处都是自适应伪装网。水蓝色的阳光被遮住了,只投下了朦胧的影子。灰尘也同影子一样,洒满了大理石地板。

“进去,”诺克斯指着一个圆形帐篷说。

拉芬谨慎地盯着帐门的缝,然后挤了进去,坚硬的布料擦过他的盔甲。帐篷里点着一盏灯,在周围散发温暖的黄光。一面卷起来的破旧战旗被放在角落,固定在移动神龛旁的架子上。拉芬本能地朝神龛里的帝皇铜像微微鞠躬,并在胸前做了个天鹰手势。在他身后,诺克斯也做了同样的事。

帐篷里还有一位阿斯塔特,他的脸被地图投影桌照得一团模糊。拉芬瞥见了这座城市的战术图,上面还漂浮着移动的箭头。那是诺克斯的副官之前提到过的轨道观测器的实时信号。

那名星际战士——从盔甲上的军衔标记来看,他是一位连长——发出一个命令,地图上的战斗数据消失了,只剩下了建筑和街道的图像。

“帝皇万岁,”圣血天使说。“我是士官兄弟拉芬。负责传信给塞斯阁下。”

“我知道你是谁。还有你为什么在这。”撕肉者军官绕过桌子走来。“我是连长兄弟戈恩,战团长的副官。”他朝卷轴匣点了点头。“你可以把信件交给我,我将在适当的时候将它呈给我的领主。”

拉芬僵住了。“恕我直言,连长兄弟,恐怕我不能照做。这不是一个等到‘适当的时候’才处理的问题。这是我的战团长的直接命令。”

戈恩似乎并不在意拉芬的反驳。连长走到灯光里,圣血天使现在看清了他的脸。就像诺克斯一样,他有着一张冷酷面容和刚硬的下巴,这表明他已经经历了上百场战争。

“他说了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问道,走到角落里的一个柜子前。“这封信写了点什么?”

“我……我不知道。”拉芬举起圆匣。“大人,这是我们领主之间的私信。你我都没有资格阅读。”

“那是自然。”戈恩回答道,他从上面取下一个密封酒瓶和一只高脚杯。“但我想就算你不知道确切内容,也已经知道个大致了。或许你能提点我一下?”他打开酒瓶,给自己倒上半杯。

拉芬闻到了酒水的香气,他的鼻孔抽动了一下。铜味里混着某种病态的甜腻。他咽下口水,将香气驱散。

戈恩接着说。"我很难相信但丁会——"

“但丁大人。”拉芬坚定地纠正道。

“抱歉,请原谅我的口误。我很难相信但丁大人会派一名战士从巴尔跑来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却只让他当个一无所知的差役。”他抿了一口酒,细细品味。“你是那样的人吗,士官兄弟?”

拉芬思想深处的声音再一次念出了在过去几周里约束他的咒语。

任务。任务才是重中之重,拉芬。墨菲斯顿对他说过这些话,死亡之主那冷酷无情的目光在他的脑海中打下烙印。对于我们的兄弟会而言,没有比现在更危难的时刻了。

“我只会告知撕肉者的战团长赛斯,其他人无权知晓,”他告诉他们,语气如铁般坚定。“带我去见你们的领主,否则我就亲自去找他。”

戈恩放下酒杯。“你可真迂腐,圣血天使。你的主子也是,不打招呼就登门造访,还指望我们对你毕恭毕敬吗。”

拉芬觉得自己的怒气又上来了。“我们只要求一个阿斯塔特战团应得的尊重,以帝皇为证——”他指向神龛,“——你们才是傲慢待人的一方,连长兄弟!”

戈恩脸上露出凶恶的笑容。“啊。你还有些血性。原来你不只会拿那个金属罐当挡箭牌。”军官向诺克斯投去得逞的眼神。

拉芬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在故意激怒他。他咬紧牙关挤出了下一句话。“赛斯大人在哪?”

“我在这。”一个谨慎的声音从戈恩身后传来,这时一个新的身影从帐篷另一边的隐蔽狭缝里钻了出来。拉芬看到了光洁头颅的生冷反光。来者脸上有一处巨大的爪痕,那深陷而严厉的双眼毫不动摇地盯着他,拉芬从眼角看到诺克斯和戈恩的态度立马变了,他们低下头,所有冷淡的笑意都消失了。“我就是赛斯,”战团长伸出手。“你有东西要给我。”

拉芬也低下了头。“是的,大人。”

赛斯拿起匣子一扭手腕,啪地一声把它掰成两截,然后抽出羊皮纸,把金属壳扔到地上。“让我们来瞧瞧我的表亲但丁都说了些什么。”

图西奥弯下腰,捏起一层无处不在的怪异尘埃。他来回揉搓着颗粒:它们碎成了薄糊。一股干燥的气味从他的指间散发出来,就像是古老博物馆或是封闭墓地的气味。“这里到处都是沙子。都是从哪来的?方圆数百公里都没有沙漠。”

一个影子落在他身上,他抬起头。“这些是骨灰,”撕肉者说。“他们就只剩下这点东西了。”

“这些是……人类遗骸?”

对方点点头。“同胞会把违抗他们的平民磨成了渣。后来归顺他们的人也是这个下场。他们把骨灰装进空爆弹头,然后在城市上空引爆。灰尘就是这么来的。”那个自称叫罗昂的人靠得更近了一些,指着图西奥脸上的烙印:一只低垂双翼的天鹰。“你脸上怎么会有这个?”撕肉者故意站在圣血天使的面前公然冒犯了他。

图西奥坐在一块倒下的石壁上,对这个粗鲁的问题没有表现出丝毫恼怒。“这是忏悔印记,表亲,”他解释说。

“忏悔?”罗安重复。“你犯了什么错,要这样赎罪?你是战场上的懦夫吗?”

这句话刚从罗昂嘴里说出来,科沃斯和普洛立刻站了起来,这种侮辱让他们眼里燃烧起怒火。凯耶和阿吉尔小心翼翼地跟上他们,但图西奥只是挥手让他们坐回去。他似乎并不生气:只有疲惫。“我犯了……判断上的错误。我相信的东西后来被证明为谎言。”

"在我的兄弟会里,误判就是死罪。”

图西奥点点头。“我的也一样。”他瞥了科沃斯一眼,另一个星际战士不知不觉地点了点头。“但是,在帝皇的恩典下,我们得到了宽恕。现在我活着只是为了向别人证明我仍有价值。”

图西奥谦和的态度缓和了撕肉者的脸色:刚才他还在急着刺激他们呢。图西奥的实诚让他的目的落空了。“那……你相信了什么?”罗昂问。

“这很重要吗?”他的回答充满了一生的厌烦。

过了一会儿,罗昂勉强地笑了笑。“哈。尽管你们华丽又气派,但谁能想到圣血天使居然没那么完美。”

“人无完人。”图西奥说。“我们都只是在努力追寻帝皇之道。”

“那在这一点上,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表亲。”罗昂取下右护手。在他前臂的皮肤上,有一个和图西奥的差不多大小的烙印。

撕肉者朝他点了点头,走开了。

“你应该把那个大放厥词的家伙放倒。”阿吉尔愤慨地说,他那黝黑的皮肤变得更加阴沉了。

“那又能证明什么,兄弟?”图西奥转身面对着另一个血天使。“我们的自制力连太空野狼都不如?”

“总比在我们的继任者面前吹嘘失败要好。”阿吉尔看了科沃斯一眼。“你至少要学会体面地隐藏耻辱。”

科沃斯摘下了头盔:他的额头上有和图西奥一样的印记。“我们没有耻辱,”他反驳道。科沃斯那张狭长的脸绷得很紧。“我们通过了忏悔仪式,并且两次证明了自己的忠诚。”

“也许吧。”阿吉尔说。“但不足以说服我。”

“阿吉尔。”普洛说,所有人都转过身来面对他。“你的想法并不重要。士官选择了他们。到此为止了。”

“行吧。”但阿吉尔的语气与他的话不相符。

赛斯读了信的前几段,然后轻叹了口气,把羊皮纸攥在手里。“看来我尊敬的表亲还是那么喜欢长篇累牍。”撕肉者的战团长走上前来,拉芬发现自己无法移开目光。赛斯脸上伤疤纵横,他还能说话似乎都是个奇迹。拉芬之前观察到的爪痕从右至左划过赛斯的脸庞,毫无疑问,这是某种原始生物造成的伤疤。圣血天使见过撕肉者母星的景象,那是一个叫做科瑞塔西亚的蛮荒世界,到处都是凶恶的巨兽:据说撕肉者就将无甲徒手猎杀凶兽作为一种活动。赛斯额头上有某种神秘的盘状植入物,与裸露的头骨融合在一起。这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不可能在心里暗藏诡计。赛斯的存在就像拉芬的领主但丁一样具有威慑力,但其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气势。

“拉芬,”他说,“我们还是切入正题吧。告诉我但丁要求的是什么,用直接且简练的语言。省得我还要在这整页华丽文字里慢慢找。”

“如您所愿,赛斯大人,”士官说。他深吸了一口气。“指挥官但丁,圣血天使之主,阿斯塔特第九军团的继承者,传唤您去参加一场紧急密会。”

“会议?”戈恩皱起了眉头。“他传唤了撕肉者?出于什么目的?”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怀疑。“我们可不听命于——”

赛斯瞥了他一眼,让他安静下来。拉芬接着说。“我得说清楚,连长兄弟,这不是一次会议,而是圣吉列斯之子的集会,长官。”

撕肉者之主扬起眉毛。“所有继任者都要参与?”

“尽可能,大人。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战斗兄弟们已经到达了以太星图的各个角落,把同样的信件带给赤红天使、饮血者,带给每一个拥有大天使血统的战团。”拉芬顿了一下,喉咙有些发干。但丁的宏大意图在他第一次得知其有多冒险时,就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赛斯又看了眼羊皮纸。“这是一支代表团,”他大声朗读,“被授予决策自由权,他们的兄弟战团必须严格遵守。”他微微一笑。“换句话说,就是战团长也得他妈的听话。”

“是的。”拉芬顺着他的话说。“如您所知,我们在高轨道上有一艘战舰,第谷号,您和您的追随者可以乘坐它回到巴尔。”

“恐怕你只能独自远航了,士官兄弟。”赛斯说着,把羊皮纸递给他。“我不会回应传唤。但丁应该很清楚。”他看了看投影地图和散落在桌子上的图表。“我正在这里打仗。厄立特恩或许在帝皇视野的尽头,但它仍是一个帝国世界,仍受制于帝国的法律!”战团长的声音变成了咆哮。“我不会仅仅因为我的表亲希望举行一场……家族团聚就退出战争。”

“密会的意义远不止于此,”拉芬回答说。“请原谅我,大人,但恐怕您还不了解事态的严重性。自第三十七个千年《库尔萨条约》签订以来,圣吉列斯之子就没有再举行过这种性质的集会。”

“我熟知那段历史,”赛斯没有理睬他,“就像但丁熟知他的战斗信条一样。你可以离开了。我或许会派一些人过去,象征性地当个代表。”

“必须是您亲自出席,”圣血天使坚持说。“这是我收到的命令,在得到承诺之前我绝不会回到巴尔。”

“是吗?”戈恩向他发出警告。

赛斯挥手让戈恩离开。“那就告诉我吧。拉芬兄弟。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此重要,能让但丁派你来搅乱我的地盘,让我放下手头大事?”

拉芬在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喉咙缩紧了。“密会将决定圣血天使的未来。其结果将决定我的战团还能否看到下一个千年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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